（茸米）山茶花（下）
当代高中生设定，无替身
甜甜地完结啦✧٩(ˊωˋ*)و✧
又到了黄昏，米斯达照常在教室做值日。或许成了习惯，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到窗外的山坡，可这次迟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米斯达草草干完了活，奔出教学楼，今天的空气比往日都要闷，没得叫人心里惶惶不安。阴云渐渐聚拢，一场大雨即将到来，米斯达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循着乔鲁诺宿舍的方向走，这么多天过去，他早已熟知乔鲁诺的日常行踪。
米斯达转过一个拐角，他忽然听到两栋宿舍楼之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骂声。
他走上前去，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乔鲁诺弓着身子侧躺在地，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三个痞子样的学生正围着他拳打脚踢。
“见到我们竟然不交保护费，你小命不想要了吗？”
“瞧你那自恃清高的样子，牛逼哄哄地装给谁看？”
“我看你和你爸都是一个德性，卑鄙无耻的混蛋，做过的事情比青蛙的小便还要下流吧？”
混混们口无遮拦地骂着，球棒和皮鞋一起砸在乔鲁诺的脸上身上，他的衣服破了，裸露出的皮肤流出鲜血、染上尘土。他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哭，只是把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弓起的身子像一根紧绷的弦，像是在把什么东西护在怀中。
一股汹涌狂暴的怒气顿时冲上米斯达的脑海，他顾不上考虑混混们手中的棍棒，猛地扑了上去。
“你们他妈的别碰他！”米斯达一跃而起，重重踹上为首混混的面门。
混混们大吃一惊，虽然米斯达手无寸铁、寡不敌众，很快就挂了彩，但他那副不要命的架势把混混们震慑得够呛。况且学过跆拳道的米斯达多少也会练上几下，他结实而匀称的肌肉带动骨骼快速精准地发力，招招打在痞子们的要害。
“你他妈等着！以后饶不了你！”混混头子撂下狠话，带着小弟们跑了。
目送痞子们离开视线，米斯达终于躺倒在地，他的头破了，嘴角淌了血，腹部和小腿也生生地疼着，但他没空管这些。
“你还好吗，乔鲁诺？”
“我没事，谢谢你。”乔鲁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又是这样礼貌而疏离的话。
米斯达强撑着抬起头，他看着乔鲁诺脸上的伤痕，那些血红青紫的印记在乔鲁诺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米斯达恨自己没更快地扫完地、没能来得更早些，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乔鲁诺沾着灰尘的长睫。
又一次，乔鲁诺在米斯达的指尖堪堪触碰到自己睫毛的时候，仓皇地闪开了身子，闪躲的动作抻到了伤口，剧痛的刺激让乔鲁诺松开了一直用身体保护着的东西。
一个精巧的山茶花环，鲜嫩的绿叶上点缀着淡粉和纯白的花朵，细密盘结着的枝条编织着用心和认真。
当掉落的花环闯进米斯达视线的时候，那些柔软的花瓣变成了戳进他双眼的利刃，那清新的香气成为了刺入他口鼻的毒针。
老天有眼，在这个时候应景地打了个响雷，暴雨倾盆而下。
他就知道，当那四枚硬币叮叮当当掉落在地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注定是个倒霉的日子。
此时此刻，暴雨倾盆，米斯达躺在泥里，浑身的伤口受了雨水的刺激，火辣辣地疼。
但他心里更疼。
他心疼的是乔鲁诺，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乔鲁诺这样用心，即使遍体鳞伤也要保护象征他们感情的信物安好无虞。
乔鲁诺看到米斯达受伤的眼神，他全身倏尔一颤，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垂下头，雨水顺着他肩头的长发流进领口，翠绿的双眸中水光粼粼。
“对不起。”乔鲁诺轻轻地说，声音细若蚊蝇。
“操！”米斯达突然大骂了一句，乔鲁诺被对方突然的爆发吓到，惊愕地张大了眼睛。
米斯达猛地蹿起来，双手揪住乔鲁诺的衣领把他拎起，两人的额头磕在一处。米斯达紧盯着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冲他吼道：“我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可你要是为了你们的定情信物连命都不要了，你就是个大傻逼！”
好像想要掩饰自己的情感似的，米斯达低下头，把脑袋不轻不重地砸在比他稍矮的乔鲁诺的胸口，连这样过分的话都说了，他什么都不管了，把脸紧紧贴上对方结实的胸膛，尽情让混着雨水的眼泪浸湿对方的衬衫。
“别再把我推远了，求你了。”埋进乔鲁诺胸口的米斯达的声音闷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虽然这样说着，但米斯达已经做好了对方再次向后躲闪的准备，因而他把头抵在乔鲁诺胸口的时候也不忘保持着重心，以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失去支撑而摔个狗啃泥。意料之外的，乔鲁诺没有躲闪，也没有推开他，金发少年的身体先是僵住犹如一尊石像，接着便如寒冰融成一汪春水，放松柔软了下来。米斯达感到一双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环在他的腰间，动作轻柔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艺术品。顿时一股暖流自乔鲁诺的掌心涌进米斯达，将他的身体充满。
乔鲁诺再也无法隐忍下去了。
他不知道这个有着一双晶亮如黑曜石般大眼睛的卷发男孩是何时闯进他孤独冰冷的世界里的。
在遇到米斯达之前，他的人生是没有颜色、没有气味、也没有温度的。他从未得到过温柔热情的关爱，父亲迪奥是上层社会的精英，也是极度的功利主义者，迪奥对儿子寄以厚望，施予乔鲁诺严格苛刻到近乎残酷的教育。他的另一个爸爸是个考古学家，虽然性格温和人品端正，但总是满世界的做调查搞研究，常常连续数年都不得回家，更别说教育乔鲁诺了。乔鲁诺的童年终日辗转于各种精英培训班之间，回家也只有空荡的房间和冰冷的床铺。迪奥向来不善于关注儿子的情绪和心理，父子两人交流甚是乏善可陈，乔鲁诺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养成了谨慎疏离的性格，所有的心事、烦恼和委屈他只往肚子里藏，固执而战战兢兢地守卫着自己的心墙，不让他人打破冰冷的壳，看到里面的喜怒哀乐。
他更是在骨子里刻着深深的自卑，他觉得自己是被捡来的没人要的孩子，远远不如两位父亲自信、闪耀、博学、强大。他畏惧肢体接触，总是像一只刺猬时刻警惕着，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从小到大，学校里的孩子们听惯了父母邻居的闲话，耳濡目染了迪奥的阴狠毒辣，到了学校便欺负乔鲁诺。同家人关系疏远，从来不与父亲交心的乔鲁诺自是没有把受欺负的事情告诉迪奥，而且他知道以迪奥的性格，定会对那些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面对霸凌的不作为，也使得乔鲁诺从小到大倍受欺负。
到了升入高中的年纪，以乔鲁诺的成绩本可以轻松考进重点高中，但由于少年内心隐含的叛逆，乔鲁诺想要逃离迪奥，也想要逃离霸凌自己的同学，所以故意考进了这座普通小镇上的普通寄宿高中，也在这里遇见了米斯达。
米斯达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对自己厌恶疏远，也不似父亲的政界友人一般对自己谄媚讨好，而是以他特有的纯真的热情、朴实的善良一点点消融他心里的坚冰，一步步化解他固执的心防。当米斯达用拙劣的演技假装不小心买多了零食而只好送给自己吃、而那些零食每次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的时候；当米斯达安静地躺在草地上、黑沉沉的眼睛里映着蓝盈盈的天的时候；当米斯达刚刚打完球，汗水沿着肌肉的线条流下，蜜柚般的皮肤微微泛红、甚至蒸腾着热气的时候；当米斯达睁着黑的发亮的眼睛肯定自己、冲着自己傻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的时候……乔鲁诺觉得自己就像一台相机，诚实地记录下有关米斯达的一帧帧画面，然后便再也忘不掉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沦陷在那双闪烁着星光的黑夜般的眼睛里了。
然而，乔鲁诺固有的性格使他做不到向对方表露心迹，甚至在对方将要碰触到自己的时候，自己都会下意识地躲闪，害怕一经触碰，自己卑陋的心迹就会表露无疑；害怕一经抚摸，心底极力克制的火焰就会爆发而出，将米斯达灼伤。
乔鲁诺不想让痛苦和悲伤沾染那个阳光温暖的男孩，因此也不允许自己把米斯达拉进自己这个冰封的、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无聊的世界。
他觉得米斯达是一颗划过自己无边黑夜的流星，带来闪耀的光亮，但终究要逝去、离自己而去。但他总想留住点什么，好让自己在以后的无数个孤寂的夜里不至于只能对着流星划落的方向投去徒劳追忆的目光，他想留住点有关那个少年的东西。
米斯达说他喜欢山茶花。
所以乔鲁诺把自己的心充满山茶花香。
他用花朵和枝叶编成花环，捧着它的时候就像捧着米斯达的脸颊，他无数次想象花环下米斯达漆黑、卷曲、羊毛般的卷发、灿烂的笑脸。
因此即使脸上身上受了再多的伤，他也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保护那个山茶花环。
他本想将这个秘密永远留在心底，然而，当米斯达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为了自己战斗时；当米斯达因为自己的闪躲退却而露出伤心失落的眼神时；当米斯达把滚烫的脸颊贴在自己冰冷的胸口、哭着怒骂又卑微恳求的时候，他再也无法隐忍下去了。
乔鲁诺不再畏惧退却了，他要把米斯达狠狠地拉过来、把鲜血淋漓的心掏出来给他、用伤痕累累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然后再也不放手。
“米斯达。”乔鲁诺开口，贴在他胸口的米斯达甚至感受到了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山茶花来编花环吗？”
米斯达不知道对方突如其来问题的意图，但他感觉到腰间的双手在渐渐将自己抱紧，乔鲁诺温热的吐息氤氲在耳边，燥热发痒。米斯达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乔鲁诺的身上，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剧烈起来，落到身上的雨水甚至开始发烫。
乔鲁诺却突然放开了他，米斯达踉跄了一步，紧接着，他就被乔鲁诺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扶住。金发碧眼的少年捡起山茶花环，轻轻戴在米斯达头上，米斯达一愣，乔鲁诺的手掌落在他肩头，这个动作让他放松了下来，乔鲁诺觉得自己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雨水打湿花瓣，使它莹亮如同水晶，米斯达的虹膜弥漫着一层水雾，灵动的光泽在其中翻涌，他刚哭过的鼻尖通红。乔鲁诺曾无数次想象米斯达在灿烂阳光下、缤纷花丛间戴着花环的场景，但都不及此时此刻活生生鲜亮亮的米斯达。
“山茶花在凋谢的时候，不会整朵地枯萎，而是会一片一片地飘落，不让人发现它的凋零，直到生命的结束。” 乔鲁诺按在对方肩头的手缓缓上移，青葱般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脖颈，最终捧住他的脸颊， “就像我爱你，小心翼翼，不敢露出痕迹。”
“但你让我明白，不能因为畏惧而错过，再独自后悔和惋惜。”乔鲁诺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身影，“米斯达，我爱你。”
米斯达张着他灵动的大眼睛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击得不知所措。就在乔鲁诺担心自己的表白是否过于直白以至于吓到这个单纯的男孩子的时候，米斯达忽然扑上来，结结实实地抱住了自己。
“你是傻逼吗乔鲁诺？”米斯达箍紧双手，不再给对方脱离怀抱的机会，他们的衣服被雨水淋湿，贴在皮肤上，隐约露出身体的线条。在冰冷雨水的衬托之下，米斯达感到彼此的身体灼烧得滚烫，他们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料紧密相贴，燃烧的激情化作微痒的酥麻和跃动的战栗在两具青春的躯体中翻腾。
“喜欢就早点告诉我啊，害我暗恋了你这么久。”米斯达贴着他的耳朵半娇半嗔地说道。
米斯达说话的时候，嘴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乔鲁诺的耳廓，这使后者几乎抓狂。米斯达感到怀中人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
“米斯达……我能亲你吗？”这几个字几乎是被乔鲁诺用气声吐出。
黑发男孩柔软饱满、富有弹性的双唇毫不迟疑地贴上了乔鲁诺的唇角，乔鲁诺被他不加掩饰的热情惊到了一小下，随即报以更热烈的回应。
滂沱大雨中，两个年轻火热的灵魂，相拥着燃烧。
评论(5)